帕米尔高原环境肖像创作

—— 李馨曌《帕米尔塔吉克人》艺术摄影

我从小学习绘画，18岁进大学之前已经跟我父亲行走过中国60%以上的省份。少时习画和旅行的经历，不仅激发和培养了我的好奇心、独立工作能力与冒险精神，更重要地是引发了我对中国各民族地区传统历史文化与人文的关注。帕米尔高原是中国文明、波斯文明、希腊文明、印度文明和中亚游牧文明交融必经的伟大孔道，各种文化在这里交融互通。2007年，我成为一名职业摄影师。2009年，当我第一次踏上帕米尔高原，立刻被这里的文化和质朴塔吉克人坚毅善良的性格深深吸引，从此一直坚守帕米尔高原进行摄影艺术创作至今。

一  肖像摄影由来已久

1.肖像摄影的先驱

美国摄影家爱德华·柯蒂斯（Edward S.Curtis 1868-1952）从19世纪末开始，用了30多年的时间拍摄了大量北美印第安人，用影像的方式留下了即将消逝的北美印第安文化，最终完成20卷巨著《北美印第安人》，无论在摄影艺术，还是在民族志领域的研究，甚或是艺术图书的编纂等诸多方面都具有无法估量的艺术价值。

被誉为“德国人性的见证者”的奥古斯特·桑德（August Sander 1876-1964），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通过拍摄属于那个时代一张张面孔，在特定时期创造出历史中逐渐消失的社会学百科全书，它不仅是德国的文化财富也是世界人民的重要文化遗产。

20世纪初出生的庄学本（1909-1984），是中国人类学摄影的先驱。从1934至1942年，他先后在中国四川、云南、甘肃、青海四省区少数民族聚居地展开了长期的民族考察，不仅拍摄了万余幅照片，还写下了百万字的调查报告和随笔，为中国西部少数民族史留下了珍贵的视觉档案和文字史料，展现了那个年代的中国少数民族精神面貌。

2.引发的启示

上述摄影先驱不仅在世界摄影史中有重要地位，而且在视觉人类学史上同样具有崇高的地位。他们的作品，对于研究人类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与变化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学术价值。虽然，他们只是历史上无数摄影家当中极小的一部分，但是他们的摄影实践，却为我们从社会学、人类学、历史学乃至哲学等不同角度阐明了肖像摄影的意义，他们的摄影作品传递出对整个人类社会的关注。

3.为什么选择塔吉克族肖像开始我的摄影创作

作为一名中国的摄影师，作品的民族性至关重要。2009年我第一次来到新疆帕米尔高原的塔什库尔干，这里是古丝绸之路上最为艰险和神秘的一段，千百年来塔吉克人在高原极地的生存方式和智慧更是深深地震撼了我。十多年来，我坚守在帕米尔高原，竭尽所能地致力于中国塔吉克族的人文考察，用现代化的摄影装备，通过照片、视频等影像来讲述帕米尔高原塔吉克族至纯至善的生命之光和精神世界。

二  环境肖像创作的创新

当今，摄影已经逐渐跨入新媒介数字像素时代，用新技术和工具为手段展开影像观看之旅，让摄影焕发出有创造性的艺术呈现。通过严谨的社会学分类法和对拍摄对象的客观立场，对跨学科、跨领域的广泛实践，有利于作品创新。经过十多年在帕米尔高原的艺术创作，让我对于人类学、民族学、历史学、地理学有了更多的理解与认知，在这里度过艰辛而宝贵的时光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看着这些年拍摄的照片，觉得自己仿佛站在海市蜃楼前面，许多难忘的、已经逝去的场景，似乎又是如此真实……

1.长时间关注同一个边疆少数民族

（1）跨越十多个春夏秋冬

用人生中最青春无畏的十多年时光坚守帕米尔高原，通过学习塔吉克语、搜集整理关于中国塔吉克族的各种历史文献，力图形成对研究主题更加全面系统的把握。伴随着我对塔吉克族的历史变迁、民族文化、风俗传统等领域的了解，我决定长期深入塔吉克人的原始村落和他们一起生活，专注于拍摄他们的生活方式。中国的新疆帕米尔高原正在经历着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社会变迁，我作为一名深爱这片土地的摄影师，有责任和义务竭尽所能的记录历史变革中这里所发生的故事。

（2）扎根深入塔吉克民族进行田野创作

对民族文化遗产和人类精神财富的记录与保护具有深远意义。因为地处偏远、地形险要、自然条件恶劣的环境，使得帕米尔高原塔吉克族人的生活形式和文化习俗还保持着相对原生态、古老淳朴的生活方式。11年间我走遍了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境内大大小小的村落进行人文探访，通过相机、摄像机、无人机航拍等技术手段记录了大量珍贵的民族影像资料。

随着时间一年又一年的延续，我深感拍摄工作面临着紧迫性和更大的挑战。我不断挑战自己寻找隐秘在深山里的村落。不通路的地方只能靠骆驼、毛驴驮物资和设备，通过克服各种挑战，跋山涉水、攀悬崖、跨雪山终于拍摄了大量难以抵达的塔吉克族原始村落。

2.追求影像品质，力求得到细腻温润的质感

（1）构图严谨包括画面中的各种要素

在多年的环境肖像摄影实践中，我通过古典绘画中的严谨构图方式去构思摄影画面，使影像作品具有视觉冲击力，但这不只是构图精准，同样需要色彩饱和、画质细腻。艺术家创造作品的过程，也是其深挖自己内心情感与记忆的过程，我以拍摄对象塔吉克族为载体，投射出我个人在人类学、民族学等学术领域的思考。

（2）严谨的技术呈现手段

我对摄影创作中的技术呈现手段有着极为严谨的要求，为此我选择使用数码后背中画幅相机和灯光设备进行创作。虽然器材沉重，但确保成像画质非常细腻，能胜任我在创作过程中通过精心设计的所有因素都转换成完美瞬间所需要的艺术呈现，那是一种戏剧性的平静生活，充满仪式感的朴素、理性等古典绘画风格和色彩，这是严谨的艺术影像应有的状态。

（3）营造具有雕塑感的光线效果

于我而言，个人的表达远比直接描绘世界更重要，经典电影与古典绘画是我摄影创作灵感的重要来源。通过对画面的主观安排与导演被摄者的神态、手势、动作等，可以使影像呈现出冷静、凝重和舞台戏剧般的灯光效果，开创出属于自己的艺术视觉语言。

3.自然呈现塔吉克族人物质和精神生活现状

帕米尔高原的塔吉克人具有古老而高贵的精神气质，我在拍摄《帕米尔塔吉克族》环境肖像系列作品时，围绕着地域、身份、记忆、传统、历史、礼仪等概念，通过拍摄他们的生产和生活场景，来呈现他们所具有的民族特征。拍摄中，我特别注重他们的民族服饰和肢体语言以及家居、生产生活工具等的符号性，用客观而严谨的态度力求拍摄出每位被摄者的精神面貌。我的这些摄影作品既带有强烈的摄影者主观意识，又以社会学的思考和人类学领域的拍摄方式，赋予被摄对象应有的尊严。

三  环境肖像创作的拓展延续

就我而言，环境肖像摄影创作是科学与艺术的完美融合，不断拓展人类的审美视觉与想象力思维的无限空间，实现着把人类抽象的想象力转换成现实的可能，让我们可以把真实的世界从物理时空中抽离出来，并在永恒的艺术空间中呈现给观者。优秀的影像作品不仅记录历史变迁，立足今天，更展示未来和永恒。

《帕米尔塔吉克人》环境肖像系列作品已成为我一生延续创作的主题，通过严谨的艺术创作，讲述帕米尔高原塔吉克族人的血肉之躯与大自然紧密相连的故事；以人文视角鼓励人们反思当今社会的消费主义。我从帕米尔高原塔吉克族人身上感受到简朴、谦虚、自然，他们简洁、安静的生活中渗透着质朴的美，他们所具有的陋外慧中的品格、无需繁华却直指本源的精神都持久地、深深地吸引着我。关于帕米尔高原题材的创作，我会以更广阔的艺术形式继续下去。

在全球化的今天，艺术摄影正在不断推陈出新，只有通过深刻地思考，才有可能创造出长久留存在人们记忆中的艺术精品。历史告诉我们，要兼收并蓄全球文化之优点，根植于本土历史传统文化并与科技发展紧密融合，才能在倡导全球多元化的今天开创出中华民族文化振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