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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记录心中鲜活的故乡——乡村影像的创作与思考

焦  波

 

故乡,一般与乡村有关。乡村是我们的根,乡村是我们的魂,乡村是中华文化的原点,乡村是中国人的老家。只要看到了乡村,就能看到了中国,只要记录了乡村,大中国就有了一本故乡的相册。

从事影像记录和创作四十年,我的创作基地始终在故乡的土地上。我在乡土上游走,我在乡土上创作,我在乡土上思考。时光,吸引了我的思考;时光,磨砺了我的思考;时光,坚定了我的思考。

思考一:乡村影像的乡土情怀

由于我的祖辈都是农民,我也当过农民,我至今仍是“城市农民”,所以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拿起相机的时候,镜头就对准了乡土,对准了乡土上的爹娘,对准了乡土上的乡里乡亲,而且几十年都没有改变过。

故乡是根,爹娘是根。我怕失去爹娘,怕失去我的根脉,所以1974年跟女朋友学习摄影之初,就用她父亲在战场上缴获日本兵的蔡司伊康照相机,开始了对爹娘的拍摄,一拍就是30年。12000多张照片和600多个小时的录像记录了爹娘的日常起居,接人待物以及他们身边的风土人情,世事沧桑。温馨的快门声丰富了爹娘晚年生活,长长的胶片映印出了人间最美的乐谱,一部《俺爹俺娘》唱出了天下每一个儿女的心声。

记录爹娘是一种家恋情怀。爹娘作为人类情感的动人符号,为鲜活的故乡增添了更加鲜活的生命力。

在记录爹娘生活的漫长岁月里,我手中的相机也同时记录故乡的人和故乡的事。改革开放之初,农村大包干测量打桩承包土地,集市上贸易活动开始萌动,第一家乡镇企业的开业剪彩,两代人所有的黄牛与“铁牛”两代生产力的碰撞,以及进入新世纪村民的观念与生活的变化等等,都记录在了我的胶片上。这些影像汇编成的《乡里乡亲》,同《俺爹俺娘》一起收进了我的乡村影像库中。

记录乡亲是一种乡恋情怀,它给鲜活的故乡增添了更加鲜活的亲和力。

随着新农村建设的兴起,看着一个个传统村落沦陷与消失,我又拿起了摄像机,用纪录片的方式,用抢救式的心态,用观察者的角度,在沂蒙山区杓峪村驻扎373天,记录了传统观念和传统文化的尴尬,记录了乡村干部工作的酸甜苦辣,记录了大学生与土地与祖辈与亲情复杂的心理,记录了乡村乡民生活的一年变化。一部纪录电影《乡村里的中国》折射了当下行进中的中国面貌,观众无不从影片里看到了自己故乡鲜活的影子。

记录乡村是一种乡愁情怀,它为鲜活的故乡增添了更加鲜活的冲击力。

思考二:乡村影像的乡土精神

我理解的乡土精神就是根脉文化精神,就是从农耕源头散发出来的文明气息。质朴,和谐,本分,规矩是它的特质。当代某些所谓文明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不同程度地破坏了乡土精神;娇燥,虚假,浮华的文化心理,使乡土文明变得斑驳陆离风雨飘摇;它需要人去跟踪,去维护,去拯救。我的纪录电影《乡村里的中国》主人公杜深忠就是一个坚定的乡土文明维护者,他在与时俱进地接受大量现代信息的同时,倡导和传播传统文明。就是这么一个乡土文明的卫道士,却在日常生活中不断遇到尴尬和无奈。但他却不离不弃,数十年里孤独地一路前行。每个村庄里都有杜深忠,需要我们用有温度的镜头发现、记录、歌颂这样的乡土文人,以他们的文化担承精神来感染读者和观众,唤起民众对乡土精神的维护和发扬光大。

思考三:乡村影像的乡土质感

我所理解的乡土质感,是乡土生活里本真的形象体现。它是我们体验,观察,思考后的真实记录和真实捕捉。用这种态度记录的影像是土地里长出来的,带有深深的泥土胎记,具有可观,可闻,可品的气质,不是记录者以想当然的意愿去摆布和导演出来的虚假赝品。生活的本真是唯一的,任何扮演都会被一眼识破,是与质朴的乡土精神相悖的。记录这种质感,需要静下心,沉住气,耐得住寂寞,以乡民中普通一员的身份感味生活,记录生活。这样,用时间的重量打磨出来的作品,才有乡土文明质感的分量。

思考四:乡村影像的乡土责任

记录乡土精神,留住乡土文明,是我们影像工作者担承的义不容辞的使命,是艰巨的历史责任。生活在延续,传统在消亡,时代在裂变,这给我们影像记录者极好的机遇。既然历史无法改变,我们的责任就是把它记录下来。我看中乡村文明消失的过程,看中传统文明与现代文化的激烈碰撞,看中那碰撞的激烈火花。从影像学的角度来说,这些火花是时代的印记,它可与乡土文明遗传的胎记相媲美。        

数十年在乡土上创作思考,我深深地感觉到心中的故乡是鲜活的,现在乡村的变化也是鲜活的。对它的记录是我们的一种态度,用这种态度记录的作品是向子孙后世的一个展示,一个说明,一个交代,让他们知晓在我们中华文明的根脉上还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故事。

前半生我拍爹娘,后半生我拍乡村,乡村影像的魅力吸引着我身上的执着。一日日,一天天,爹娘,故乡,在我的心中变得那么的立体、鲜活,有滋有味。一部《俺爹俺娘》我拍了30年;一部《乡村里的中国》我们拍了373天;当下我的团队在山东菏泽、江苏宿迁、四川宜宾等地记录四个村庄的故事,每部片子的记录也都超过一年;汶川大地震后我收的六个孤儿徒弟用手中的相机和DV记录他们身边的乡村生活变迁,我也用相机和摄像机记录他们的成长,至今我们都坚持了八年。时代的记录需要用时间和耐性去打磨。自信的是,我承继了农民骨子里的那种倔劲儿:认准目标,不懈前行,成功的路上没有捷径,只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而前方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