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高原野生动物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刻不容缓
今天,人类在疯狂地消耗着自然资源的同时,丝毫不顾及其他生灵,一些地方政府以GDP增长速度作为政绩体现,而牺牲了环境利益,野生动物保护的相关法律也并不健全。
我在野外工作的二十年正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二十年,中国的资源和环境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野生动物的生存面临巨大的威胁。大自然不会说话,野生动物不会说话,我希望通过影像能替它们说话,把中国自然界最真实的声音传递和表达出去。我一直相信影像的力量,相信有感动就会有行动,如果我记录的这些瞬间,能引起你用自己的方式关注和保护中国的野生动物,那将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义。
中国的自然和生命是如此的丰富多彩,而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涉足,还有很多物种等待我去关注。在此,我们呼吁每一位读者,关注野生动物保护,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在中国,野生动物保护任重而道远!
我为中国野生动物拍照
中国也许是世界上拍摄野生动物最困难的国家。一方面是因为野生动物非常怕人,在野外极难见到;另一方面是因为野生动物的野外研究非常有限,能得到的资讯不多。因此,很多时候野生动物摄影师拍摄的影像反而为野外研究提供了详实的资料和确凿的证据。
在中国做一个野生动物摄影师就是在和时间赛跑,野生动物栖息地丧失的速度远远超过自然保护区建立的速度,濒危的野生动物消失之快,甚至让你来不及留下影像。野生动物摄影师需要十分坚强的神经,足以应对任何骇人的画面;需要有足够的耐心,长久地等待野生动物的出现;还需要有十分敏捷的动作,因为能拍摄到野生动物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它们越来越害怕人类.
我不是先拿起相机,再把焦点对准野生动物的,而是因为喜欢野生动物才拿起相机。我一直把摄影作为与野生动物打交道的方式,以及探索和保护自然的手段,我小心翼翼地把镜头对准这些极度单纯敏感、美丽脆弱的野生动物,跋涉数千公里;在白马雪山目睹过滇金丝猴母亲带着孩子在林中飞跃的潇洒;在青藏高原记录过成百上千的藏羚羊在风雪中迁徙的壮观场面;还曾经在秦岭的山脊之上与羚牛不期而遇……
每一次拍摄都流满着挑战,经历了苦苦的寻找和漫长的等待之后,镜头中的主角最终出现在你的面前时,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满足和感动。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我能够有机会深入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置身在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壮丽自然中,尤其是可以和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打交道、捉迷藏。
感谢在我镜头中出现过的所有野生动物,是你们给我机会,哪怕是一刹那,让我能够记录下那份精彩和激动,同时也让我拥有力量,为留住这份美好而不懈努力。
白马雪山惊鸿一瞥——滇金丝猴
没有一个地方像白马雪山那样让我魂牵梦绕。1992年,一项为期三年的滇金丝猴研究项目在白马雪山自然保护区开始了。与此同时,为了能够拍摄到这种鲜为人知的中国特有物种在野外的真实状态,我开始了追寻滇金丝猴之路。没有想到,这个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更没有想到我自己的命运也因为滇金丝猴后而改变。
1993年9月8日,我又一次向着海拔4300米的营地进发。这已经是我四上白马雪山了。无论是冬夜山道上的跋涉,冰冷牛棚中的守候,还是杜鹃林中的穿行,都是为了一个目标——滇金丝猴。白马雪山将她无数的珍藏展现在我的面前,唯有滇金丝猴迟迟不让我看见。离开营地的第七天,我们极不情愿地踏上了返回营地的归途。一路上,大家默默无语。进入一片离营地最近的森林时已是下午4点。从这里返回营地,得先下到沟底,再往上爬。
当极度疲惫的我们在林中缓慢向上爬的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声“猴粪”!走在后面的我,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几步窜到了前面,只见一棵倒木上,一小堆黑色发亮的猴粪真真切切地摆在眼前,从光泽及分离的程度看,最多是一个小时前的!猴子,猴子一定就在前面!这七天的寻找总算没有白费,猴子终于自己来到这里了。我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着猴粪,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再环顾四周地上、石头上、杜鹃的树枝上,到处都是猴粪,有的似乎还在冒着热气,显然,猴群刚刚从这里经过。猴粪的发现,像是给每个人注入了强心剂,将近400米的垂直高度,只用了20分钟就上来了。上到垭口,幼猴的叫声也从对面传过来,我急切地寻找制高点,总算找到了一处石崖。透过落叶松的枝条,我看到了一棵突出的冷杉树上的滇金丝猴家庭,顾不得多看一眼,就拖下外衣垫在石头上,当把摄像机按在了石头上,我的心才稍微定了一点,开机将焦点推到最长便立刻启动录制开关,当磁带开始转动,我才看清录像机中的猴子。这是一个大家庭,大公猴端坐在树干上,慢条斯理地啃着松萝,两个母猴依偎在它的身边,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婴猴,两只去年出生的幼猴在玩着它们灵巧的游戏,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磁带还在轻轻地转动,可我的双眼却让泪水模糊了。太不容易了!千呼万唤,滇金丝猴这深藏不露的雪山精灵终于出现在我的镜头前。长久的期待和寻找,终于化作现实,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天——1993年9月15日。
盘踞帕米尔高原——马可波罗羊
马可波罗羊是盘羊中体型最大的亚种,相传七百多年前,探访东方的马可波罗在帕米尔高原上就已经遇到它们,并把它记录下来,如今这种盘羊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它们生活在遥远而壮阔的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昆仑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的汇集处,穿梭于中国、阿富汗、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国的边境线上。2005年10月份经过5小时的攀登和一次次的失望,我终于遇上这种传说中的动物。我们趴在雪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在我们下方有13只年轻的公羊正在正刨开雪吃草,这是自考察以来我最真切地看到的公羊。距离还是太远,无法拍摄,我决定抄到它们的后方去。雪很厚,每迈出一步都是艰难。环顾四周确实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地方,就这样迂回一大圈之后,离它们的距离还是没近多少,最后停在了距它们大约300米的地方,便再也不能靠近了……
远远望去,营地所在的那条沟还笼罩在云雾里。经过两小时的跋涉,临近沟口时,一群马可波罗母羊带着小羊就挡在我们必经之路上,没办法,这次不得不惊动它们了。还好,随着我们慢慢靠近,羊群开始集中往山坡移动,当我们与它们平行时,才开始往山坡上跑,没跑多久就停住了,有的已经开始拨开雪吃草,有的还警惕地盯着我们。用望远镜往上看,马可波罗羊真是到“家门口”了,就在营地后面的土坡上,一群母羊示威似的站在那里向这边张望,房子对面的雪坡上,七八只大角公羊正卧在那休息呢,接近沟顶的地方还有,一时数都数不过来。随着我们向房子靠近,沟中部的马可波罗羊开始向上部集结,房子对面的公羊也站起来了,加上刚才还在房后小坡上的那群母羊,再加上本来在沟顶部的公羊,房子对面的雪坡上全是马可波罗羊。
秦岭上的神秘动物——羚牛
第一次来到秦岭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那是1999年的3月,就在上山的公路上先是看到红腹锦鸡,紧接着遇到了羚牛,最令人激动的是大熊猫竟然也出现了。那是一只才六个月大的熊猫幼仔,它正趴在一棵树上等妈妈回来,对于我的到来充满了好奇,还调皮地吐出了小舌头。短短的几天,每天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没想到离古老文明如此之近的地方,还能看到那么多的野生动物。
2002年6月的一个下午,我和助手正穿行在秦岭的山脊上,走在前面的我突然发现左下方的箭竹丛中正有一块黄白色的东西向上移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正在低头吃草的羚牛的背,我赶紧示意助手后退,随即我也轻轻地退后了十几米,当我一切准备停当,羚牛在我的取景器中出现了。在秦岭令人欣喜的生态恢复当中,羚牛成了最大的受益者,种群数量增长很快。并且,由于能够控制它的顶级食肉动物已经绝迹,如今的羚牛已经成为秦岭的优势物种。随之也出现了与人的冲突和矛盾,这也给秦岭的保护带来了新的挑战。
作者:奚志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