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具有思想质地的、体现文明思考的影像——看博尚摄影有感

        顾铮

        伴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各地出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景象。这种景象，其言诡异程度，有时似乎只可用魔幻两字来形容。像摄影家博尚镜头中的内蒙古某地，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超现实景象的地方。

        在内蒙古，某些地方因为丰富的煤炭资源而变得经济富足，也许可以说是异常富足，因此一夜之间出现了一些豪气干云与人烟罕网的鬼城。在这里，人烟稀少，却有幢幢高楼密集于此。面对这样的发展奇迹与吊诡景观，博尚是如何呈现的？而且通过这样的景象他要给出什么启示？

        在他的这些画面中，隐约有一些人类现代文明的痕迹，但占据画面主体部位的，是势态各异的远古恐龙。这两者（主要是这两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视觉对比。通过照相机镜头的观看与呈现，这些置身于荒野中的人造恐龙与荒原风景浑然一体，令人产生时光倒流的错觉。

        博尚的这些画面并非建构于摄影棚，而是来自于他在内蒙古大地的辛苦跋涉。而有时出现在画面中的看似误操作（其实是有意为之）所留下的光线的痕迹，更暗示了现实中的某种不可抗力的存在，大大增强了画面的超现实感。

        通过在摄影棚里建构的影像来视觉化某种观念或讲述某种故事，是当代摄影中的重要手法。由此而展现出来的多彩的摄影表现实践，也成为了当代摄影表现的重要一翼。而像博尚这样的通过在大千世界中的寻寻觅觅，来寻找一种符合自己观念的景物与景象，通过纯粹摄影的方式转换成一种介于现实与非现实的影像，并且以此来言说自己有关当下与未来的思考，其艰辛程度，较之于纯粹建构的影像实践来说，似乎更为辛苦。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当然，我这么说并无贬低建构式影像的意图。但是，博尚似乎更愿意通过这样的努力与方式来实现个人言说的视觉化。

        博尚努力用来自现实的现实的元素，来建构一种非现实的画面，同时通过这样的画面来言说思想的追索与呈示自己思考的指向。我们知道，恐龙这个意象与远古洪荒联系在一起，这类地球上没有天敌的物种消逝，同时也无法摆脱与曾经发生在地球上的某种大毁灭的联想。博尚所提示的这些仿佛回到远古的影像，是否也喻示了文明的必然结局？我们虽然不是文明悲观论者，但通过他的影像，有时不免产生这样的联想：文明无论有多伟大，但在自然的伟力（有时就是毁灭性的伟力）面前，仍然渺小，无从永恒。他的照片中出没于各种现代文明物象周边的恐龙，本身就是一种对文明的嘲弄与警示。我认为，优秀的作品应该可以激发出对于文明、文化的思考，也能够激发对于如何运用摄影来呈现这种思考的冲动与热情。也许，博尚的摄影所追求的就是具有思想质地的、体现他本人的文化思考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