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胡凤兰是一个很遇然的机会。2018年9月的一天，跟同事回老家，路上聊起他的奶奶是位小脚老人，年轻时会剪纸、做衣衫，我便充满了兴趣。到同事家时，看到两位老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位就是胡凤兰，她是同事奶奶的朋友。

当我提出给他们拍照片的时候，胡凤兰用手挡着镜头说：“不拍不拍，别把我的魂给拍走了。”之后匆忙“逃离”。后来，同事介绍了她经历和故事，我被深深吸引，想用影像记录下她的故事。

听说她在做虎头鞋卖，我冥思苦想，打算以买虎头鞋作“敲门砖”。

当我再次站在她面前时，她非常反感和警觉地问：“你又来干啥，我不拍照，边说边要关门。”我说只是想买虎头鞋，并伸出空空两手，表示相机都没带。她这才慢慢放松警惕，让我进门。

挑选鞋子的空隙，我试着跟她聊天。她放松下来后其实很健谈。接触虎头鞋是60岁那年。胡凤兰在集市上看到有人卖虎头鞋，心里痒痒也想一试。回到家，她没白没黑地揣摩、缝制。很快，一双双像模像样的虎头鞋，赢得了交口称赞。这份手艺，也成了贴补家用的一条门路。从此，别具鲁北风情的虎头鞋，成为老人晚年生活的寄托。

看着箱子里的二十几双虎头鞋，我想这次先买两双，以后再接着买。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就跟胡凤兰混熟了。我慢慢尝试着拍她做鞋，她也不抗拒了，只是理解不了这么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有啥好拍的。偶尔我拍累了，她做累了，我俩便在坑上倒头就睡。时间长了她反倒盼着我去，还时常包饺子招待我，拍摄也越来越顺利了。

对于我常来买虎头鞋，她是蛮开心的，销路不用愁了，不用再骑三轮车去赶大集了。我跟她讲，再做的鞋我全包了，她很是开心。我买的虎头鞋全堆在储藏室里，足有两百多双了。

虎头鞋已然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只要有空闲，都在做鞋。老屋的土坑是她最常呆的地方，她和老伴在老屋相守相伴了近75年。老屋的一切都让她难以割舍，每一个物件都会勾起她的回忆。

在信息时代，她在孙女的帮助下学会了网络直播带货。不用出村，就可以让虎头鞋远行，这极具鲁北浓郁乡土韵味的中国传统手工艺品，就这样走出了国门。

我用了近五年的业余时间，上百次对胡凤兰跟踪拍摄。我深切感受到中国母亲的勤劳、善良、隐忍、不屈和智慧。

摄影并文：王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