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服饰,还有道具。一个人物,一个角色,一个个情节,一个个故事,是一个象征。是一个精神的承载。
“社”为土地之神,“火”能驱邪避难,崇拜社神,歌舞祭祀,意在驱灾祈福。已有2000余年历史的关中社火,延承到今天。在每年的正月里依旧热闹、红火。内容之丰富,表演之精致,气氛之热烈,如此的形式之下该是蕴含有多少中国民间百姓在千百年来的社会生活中积淀而来的寄托与诉求。 当我把镜头对向这一切的时候,喧嚣和热烈都后退了,我试图舍弃掉一切干扰视觉的情节,让影像和动态归零,回复到初始的开端,用最直接、直白的图式。能清晰显见出这岁月的沉淀来……
拍摄于丁亥年正月。秦川,关中。
2007年7月于郑州
摄影并文:胡力
以下为相关评论:
胡力此组《向后/向后》,虽亦取材于社火活动之表演人物,却避开了常态纪实性抓拍,只拍戏装人物呆立于户外环境之一反一正,且予以并置展示。胡力喜欢安静地看人看世界,所以他希望自己在看人看世界时,被摄对象也能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这样彼此皆可免去躁动,免去偶然性,免去一切因动态而导致的各种杂音——此正所谓让心绪归零、让历史归零、让影像归零。当然,这一正一反的戏装人像并置,我以为也还可以朝着朴素哲学的方向去理解,一种既对立又统一的辩证关系——因为“社火”本身就意味着“正反”两个方向,“社”是需要敬畏并能给依附于土地而生存的民众带来福祉的“土神”,而“火”则是驱逐灾难与邪恶的“火仙”,此正所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之辩证法,亦是社火文化之重要基因。就民间社火之戏剧性而言,这覆手般的一转身,亮相即退场,如变戏法儿,省略了中间的全部嘈杂,直奔无声的开始与结束,而这开始与结束又是如此孤独静谧,与社火全过程的热闹气氛也形成了巨大反差。戏剧性的人生与世界,在寂静中开演,也在寂静中谢幕。——萧沉
胡力的影像如此“不合时宜”地给了我们一个“莫名其妙”的视角——后,向后?向后!他的视觉标本选择了中国西北民间极富蕴含的社火表演者,一种传统人文民萃的现代观照。其间的意味与指向不难揣测……胡力看到了什么?胡力要让我们看到什么?胡力没有提问“河流为什么变得如此肮脏……,人为什么变得无耻和贪婪……”之类的问题。胡力只是给了一个我们惯常之外的观看与思考的空间。这正是胡力的后现代。——于德水
每年正月的社火,是中国广大农村最古老、最繁复的风俗,从远古的图腾崇拜、商周的巫术祭祀、到秦汉以降的戏剧、舞蹈、故事传说、民间杂耍以及地方习俗等等汇聚其中,形成了种类繁多、规模盛大、气象万千的祈神求愿、驱鬼逐疫、节庆娱乐活动,成为宗教、民俗、艺术相融合文化形态,其珍贵的历史文化价值不言而喻。胡力走进了陇县却避开了社火的热闹。他没有专注于精彩的表演或捕捉有趣的情节,而是抓住社火的两个最基本的元素:脸谱与服饰,拍摄系列的社火人物的静态肖像。近景显示丰富的细节,正面、背面并置传达完整的信息,变换的背景给出时间、空间的定位,格式化的形式保持图像的严谨与统一,一一铺展开来,就是一部社火人物图谱。这部作品的非常个人化的观看和影像表达又不仅仅是通常的图像采集,表面平平却蕴涵深意。非常现实的场景与突兀而立的戏剧人物,经过色调的后期处理和格式化并置,构成了一种超现实意味,让人产生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惶惑。“向后、向后”,是一个象征、一种隐喻,引起我们探究的欲望又无所适从。—— 陈晓琦
戏衣五彩斑斓,脸谱精灵古怪,披挂停当乍然亮相,正是一番深蕴传统文化又颇具视觉刺激的景象,如此这般的各色传统民俗艺术理直气壮地成为时下摄影师纷纷追捧的“抢救”对象。虽不乏出众者,但素材趋同,主题趋同,语言趋同,形式趋同,种种流俗在此种类型的摄影作品中尤为显见。河南摄影师胡力以陕西陇县社火为题材创作的《向后,向后》,成为一件显示其个人独特思考力和观照指向的作品。在这些热闹的影像中,胡力以观念艺术和格式化手法,定位于最具代表性的社火人物,画面平静、冷清、冲淡,而富有质感——趣味自是迥异,却并不妨碍摄影师埋藏心中的热诚追问得以传达:在急速前进的现代,悚然扭头向后看去,何所见?何所思?是惊?是喜?是怒?是悲?摄影师自是以照片提问。问号潜伏于影像之中,如离魂之钩,要将观者那一点浩淼的心绪从波涛汹涌的大海深处钩起,与影像中人同命运、共呼吸。观看胡力的社火,以人物为主辅以惨淡背景,自觉摒弃了动态的社火表演复杂丰富的情节和场面,似乎是将一台华丽的大戏无情地拆离成只剩几个互不关联的零星角色,戏不成戏。孤立无援的人物伫立于寂寞的断壁残垣之前,亦无表演常有的漂亮夸张亮相,只是小心收敛地持着道具,似乎要证明着什么,而又无从为证。传统文化是一取之不尽的宝藏,对于摄影来说,也是用之不竭的资源。时代日新,而传统并非日远,它还是生生不息地存在于当下的每一个细节之中。面对传统,我们的观念,是向后还是向前?——李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