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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伪统治时期诞生的七星照相干版

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网 责编:小A 2014-10-15

文:赵俊毅

    自摄影术引入我国之后,一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国内使用的感光材料几乎全部依赖进口,当年天津“聚兴、公记、丽星、义星” 四大照相器材行,所经营的伊尔福、爱克发、柯达等照相材料全都是外国品牌。卢沟桥事变之后,天津沦陷为日伪统治区,天津四大照相器材行被迫经营日本的照相材料。太平洋战争爆发,海上商运困难,日货来源紧张,李文琪、李玉梧两位有志青年开始自己动手研制照相干版。

    日伪统治时期,商业极为萧条,李文琪、李玉梧两位青年迫于生计,在天津南市开设了一家“谦光”照相馆。生不逢时的“谦光”,苦苦支撑四年时间,业务刚刚有一点起色,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照相馆用的照相材料脱销,“没米下锅”的日子让两位青年伤透了脑筋,为了彻底解决照相干版常断货的问题,两位青年打起了自己研制照相干版的主意,他俩参照摄影书籍,对照相明胶及卤化银乳剂进行了深入研究与试验,
照相干版的制作工艺:
玻璃打底:在小于2毫米厚6×8英寸的玻璃上,涂一层主要成分为照相明胶的底层,玻璃打底后放入木制的晾晒架上晾干。
乳剂制作:按配方制作低感卤化银与高感卤化银混在一起的乳剂,把装有乳剂的乳剂罐放入保温槽内高温水浴,一个人用棍子在乳剂罐内不停的搅拌,另一个人左手拿着玻璃,右手拿着银勺,蒯一勺乳剂倒在打有底层的玻璃上,左右手拿着玻璃前后左右的倾斜晃动,让乳剂液均匀流到玻璃的每个角落。
干版冷凝:冷凝槽内装有天然冰,冷凝槽上放置一块水平的厚玻璃板,把涂有乳剂的干版放在冷凝板上,迅速让乳剂液凝固,然后将干版放入木制的晾晒架上干燥。(乳剂层再涂防光晕护膜层是后期的制作工艺)
产品包装:照相干版与照相干版之间要垫一张防护纸,12片照相干板为一打,先把一打照相干版装入两层黑纸袋内,再装入硬纸制的包装盒内。(玻璃打底在明室操作,其余均为暗室操作。)

    两位青年在研制照相干版的过程中,首先遇到的难题是照相明胶,照相明胶是生产感光材料主要原料之一,卤化银乳剂的载体,明胶质量的好坏,直接影响到卤化银乳剂的照相性能,经过反复实验,终于试制成性能相对稳定的照相明胶。低感卤化银和高感卤化银的乳剂制作,参照书中的配方配制,历经一年的不懈努力,终于试制成功照相干版。“谦光”照相馆除承揽照相业务外,自家制作的照相干版,既能自给自足,剩余部分还能出售给急需照相干版的同行业。

    1943年,李文琪、李玉梧两位青年制作的照相干版供不应求,在赵树棠、雷乃鸿、张国伦、赵登林等同行的鼓动下,他俩索性把“谦光”照相馆关了,大家共同集资创建了“天津裕中摄影器材制造厂”。在天津东马路冰窖胡同的三间平房里,全都改造成暗室,作坊式工厂还未投产,就惊动了日伪警署,他们看到房内黑乎乎的,便以搞黑货为由,把三间房子全部查封,还拘留了李玉梧、赵树棠二人。原址是搞不下去了,为了尽快生产照相干版,裕中厂又搬迁到南市广善街华鑫里一个院子里,在李玉梧、李文琪的指导下,第一批印有“七星照相干版”的样品,分送给市内照相行业试用,用户反映质量良好。

    七星干版开始在天津销售,时间不长,在天津的日本商人就发现了七星干版,日本江川公司派人到裕中厂买了两打七星干版,说要寄回日本帮助鉴定一下。两个月之后,日本江川公司胁迫天津照材同业工会负责人杨跃川、白久臣先生,以裕中厂生产干版的原料硝酸银与日本军需争夺物资为由,责令裕中厂马上停产。日本人怕国货抢占日货的市场,强迫裕中厂停产,由此可以推断,七星干版在日本鉴定结果是优良的。李玉梧、李文琪、赵树棠等人一商量,裕中厂刚有一点起色,日本叫咱停产,咱就停产,太便宜日本人了,我们与日本人斗法。裕中厂明停暗不停,转入地下,继续生产七星干版,为了不让日本人察觉,产品暂时不在天津销售。

    为寻找新的销售渠道,李玉梧跑遍了华东,在济南同生照相馆(良友照相馆的前身)巧遇郭效阳经理,李玉梧把裕中厂的境遇讲了一遍,郭效阳很是同情,在试用七星干板之后,郭经理大为满意,他当即表示,同生从今往后要用国货七星,而且同生还有义务帮忙推销国货。从此,平济、平包铁路沿线的照相馆开始使用七星干版,北平的宝星、利达、信孚、永孚等几家照相材料行也经营七星干版。在日本人排挤、恐吓、打压之下,裕中厂并没有被恶势力击垮,七星干版通过地下的销售渠道,获得新的商机。

    日本投降后,美国空军剩余的航空胶片(照相业俗称大卷)在我国倾销,片基的软片感光度高、便于存放,比玻璃的干版优势多,国内照相业很快适应了软片的使用,加之白银价格上涨,投机者把硝酸银还原成白银在黑市上出售,1946年初,裕中厂被迫停产。1947年初,美国大卷价格上涨,裕中厂一度恢复了七星干版的生产,但好景不长,国外的榔头牌软片又充斥市场,裕中厂再度停产,只能以生产明胶,勉强维持到天津解放。

    天津解放初,裕中厂向交通银行贷款,购置原料和设备,耀华玻璃公司在接到裕中厂的订单后,赶制出一批薄玻璃,为工厂尽快投产做出了贡献。1949年8月29日,裕中厂从新恢复了七星干版的生产,李玉梧、李文琪等技术人员还利用干版的制作工艺,试制出相纸、软片、胶卷、医用X光片等感光产品。1950年,为了扩大生产规模,裕中厂迁址到桃源村大街,更名为“天津市七星摄影器材制造厂”。1953年,又更名为“公私合营天津市七星摄影器材制造厂”。1956年,国家投资在洞庭路建新厂,“公私合营天津市七星摄影器材制造厂”再度更名为“天津感光胶片厂”。

     在黑暗的日伪统治时期,物资极为短缺,作为幼小的民族工业成员,裕中厂不惧怕日本的强权统治,并与日本人斗智斗勇,把七星干版远销到华东、华北等地,为我国的照相业提供了照相材料,解决了人们日常照相的需求。裕中厂的创业举步维艰,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除了胆大心细敢与日本人周旋之外,其根本一条是产品质量,七星干版凭借着良好的质量,赢得了用户的信赖,在国内照材市场站稳了脚跟。

    作为我国早期的照相材料制造行业,并非只有“天津裕中摄影器材制造厂”一家,上世纪三十年代前后,在上海还有一家“筱舫照相厂”,这家以老板陈筱舫本人名字命名的工厂,以生产筱舫爱娜爱相纸为主。在那一时期,中国实现了形式上的统一,国外的照相材料充斥国内市场,作坊式的筱舫厂,自然在产品的质量和价格上,无法与列强抗衡,只能自生自灭。裕中厂虽诞生在日伪统治时期,但当时欧美的照材产品无法进入中国市场,在日货全盘占领中国市场的前提下,裕中厂却能在小日本的眼皮底下,以地下销售的形式,顽强地生存着。


天津裕中摄影器材制造厂创始人之一李文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