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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止:《山行笔记》

来源:中国摄影家协会网 作者:李止 责编:斫子 Su Yuezhuo 2018-06-11

山水可移否?江山需静观;
抚古知西后,执笔寂无言;
潇湘烟雨默,洪谷云霞缓;
盛世求独隐,素心寄故园。

元.清荼毒之后,消磨尽须眉气象,只剩下草底偷活,浅吟低唱。

如今的风云人物,无论政治,经济,文化,艺术,普遍缺乏风骨,所以不好看,只好看山水,山水将枯,只好会古人,古人精神气象,犹在翰墨丹青中历历可见,让人自惭形秽。

少年时读书受限于家庭情况,稍长有余力,游过一些国内的大学,茫然若失,最后在古书画谱与山水自然里得到了慰籍,乐此不疲,乐不思归。

山只是在合适的温度敞开心扉,就引来了满世界赏花的人;幽兰在山谷,山谷在江南。北方的山谷盛产白梨花,红山楂与柿子树。

画友阿简说:元朝只是四个人画山水,唐宋的山水画就传下去了。其实元朝有许多人画山水,就象今天有许多人揣摩书画,吟诵诗文。

山河蒙尘,我只是叹气,并不悲观,黄河的泥沙沉积多时会改道,肆虐一时,可是刺槐依旧会在故道生长,新的黄河渐渐稳了步子,匀了节奏,吐旧纳新,涛声依旧。

画室中安静的趣味,线条在自由的观察,思考,转折,伸展,却不知不觉中完成体积与份量,心情与空间,这是我喜欢的英国人幽恩的绘画,大概是现代绘画中最耐人寻味的边缘线了。而莫兰迪的边缘是模糊的,象是容器温暖的内空间弥漫开来,光影互相掩映,我常常对着这些瓶瓶罐罐想起都市晨光中的建筑,温暖,结实,含着温柔的情愫。

中国人的绘画虽然也安静,大多还是很痛快的,不太多这种或风趣或温柔的质感。或许黄公望的线条稍微有一些,却在自由的挥写中隐隐散发更忧伤的诗意。
 
致力于艺术影响政治与社会的艺术家,最后成为政治家或社会活动家;致力于艺术影响生活的艺术家,最后成为设计家或艺术商人;致力于艺术影响教育的艺术家,最后成为作家或教育家;只有致力于艺术影响艺术,注入心灵与情感的艺术家,最后依然是纯粹的艺术家。
前三类注入的是理念,思想,审美与立场,后者注入的是心灵与情感,相对于后者,前三类艺术家是社会的风云人物,而最后一类艺术家在现实生活中默处一隅,在艺术史上默默传承艺术本身的故事。

艺术除了观念,更多的是心灵,情感与技艺。

所谓大师,是在传统的基础上能自由呼吸的人,我们这个民族在这块土地上几千年了,我常常觉得古代大师作品中的呼吸,就是这块土地的呼吸。

万物至减于无而辽阔充盈,虚空浮现形体而欢喜莫名。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人生有悲欢,也藏在每一张平静的面孔下。

夏日由太行余脉入燕山,穿十渡,野三坡,百里峡,越白石山,再穿燕山百里,到小五台,观山巅之雪。之后再百余公里,过小龙门,至南石洋峡谷,遇雨,漫游燕山道上,四面宋画壁立,溪山行旅,象放大的范家山水,肃穆浑厚,沉寂无言。

一路行来六百公里有余,观晴山,雨山,云山,雪山,夜山,本欲再由南石洋至昌平,正好看尽环京之十万燕山。惜山路雨中难行,两侧无沟壑,山上雨水和沙泥如小河顺山路而下,中途折返,由门头沟至凤凰岭,归京。

我拍摄风景时关注天地之间的一种气息,摄取时即是我面对风景赞叹,感伤,融会时。我从具体的景物里看到抽象的气韵在运行,形成不同的气象,所以我常常对焦点不太留意,这是“焦点对准谁”之后的事。不同的前辈把我的摄影看成东方绘画与地形学摄影,虽然我长期研习油画与中国书画,但这种拍摄其实只是一种对自然的观看,是物我之间的互相映照,无关于东方绘画,无关于地形学摄影,或许也正因如此,既合于东方绘画,也合于地形学。

艺术总是越走越孤独,后来心灵从自然中找到慰藉,也成为自然最具灵性与智慧的部分,生机盎然。佛不言,佛微笑,因为他走过漫长的山道,而我且行且言,只因我还在山路上漫游,且行且思,自说自话,是修行路上的游子。


李止,1975年生于河南封丘耕读之家,现为职业艺术家,居北京,以绘画与摄影两种方式进行艺术修行与创作。

自幼一直以传统的师承方式学习艺术,少年学诗书,之后以诗入影,以书入画,游学于北京、杭州,跟随不同的老师学习。凭借对传统诗书画的苦修以及对西方传统绘画的长期研习,2005年以后开始自己独立的艺术语言探索与创作。

在创作中,基于十年学艺的所得和传统诗书的滋养,从艺术形式上对中国与西欧两大传统绘画溯流而上,辨其源流,从精神性上逐渐由儒学的熏染渐进于中国道家思想的根性,由书房画室的研习转向踏遍青山,体会山川自然,草木清华间的气息流转,生生不息。由此个人在摄影方面的创作也随游踪所至渐渐变化,涤去旧貌,所摄所作,既是银盐颗粒在山水烟云间的跌宕咏叹,也是大自然承受工业文明重荷所发的悲怆长吟。